第二十五章 拉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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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凉国，文山。

    文山下，平原上。

    数万银月狼骑兵整齐划一，黑压压一片，齐腰深的枯草被尽数踩平，原本金黄的草原，此刻半点也看不到。

    偌大平原竟然丝毫声音也无，不愧是银麟军，果然军纪严明，战斗力强大便是看眼前这阵势也无可怀疑。

    一面写着“朗”字的旗子在平原的狂风中狂乱飘荡，

    文山就在平原中间，树林茂密，刚过一冬的枯叶密集布满森林，一些嫩芽在其中泛出点点绿意，生机在一点点复苏。

    文山中，两名衣甲破碎不堪的少年，一站一坐，静静看着身前平原上的数万银麟军，仔细看过去，那站立的少年模样清秀，竟然是一个女子，而坐着的少年，身上缠着数道绷带，被浸染得透了，银亮破碎的盔甲上凝结着一层暗红，面上还沾染了数片枯叶。

    而身后，是同样受伤的数百人，相互之间背对对静坐，眼中隐隐透出绝望。

    雷雨小心用叶片从坑洼中舀了些水，打算给哥哥清洗一下伤口，这文山中，枯叶遍地，湿气又太重，再不清理的话，伤口会感染的。

    雷雨用撕下来的衣袖沾着清水小心翼翼擦拭雷凌的伤口，清水瞬间变得暗红一片，或是因为疼痛，雷凌虎躯颤抖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小雨……”雷凌缓缓睁开眼。

    “哥，你醒啦？”

    雷雨扶住想要坐直的雷凌，不小心碰到衣甲下的伤口，雷凌闷哼一声，面露痛苦。

    “不打紧。”

    雷凌皱眉看了看雷雨“小雨，现在什么时辰了？”

    雷雨小心擦拭完雷凌身上的伤口，又去打了些水，将雷凌脸色的血污洗净，才抬头看了看天，远处天边还残留有绯红余韵。

    “大概刚过酉时。”雷雨小心将手中的水倒得远些，这文山之中，本就湿气重，现在众人又都几乎尽数伤重难移，自然不能经受越来越重的湿气。

    “大概今天就过了吧。”沉默半响，雷凌叹了口气，微微一动，身上伤口牵扯，脸上不由得皱眉，闷哼一声。

    “哥，你不要动啊，有小雨在呢。”雷雨看到雷凌动了动，心下一急。

    雷凌看了眼满脸细汗雷雨，身后连绵不绝的呻吟传来，心中不由愧疚，“小雨，你说哥是不是做错了？”

    “没有啊，哥哥无论做什么小雨都相信哥哥的呢。”雷雨又摘了一片大叶子，转身看着雷凌，“哥，你口渴么？”

    “小雨，休息下吧，别累着了，哥不渴。”雷凌暗中握了握拳，身上却传来撕裂的痛感。

    雷凌皱眉。

    数月以来，九黎的银麟军一路横扫而来，起初是那名震天下的萧战，不过好在始终没对自己下杀手，倒是还能苟延残喘。

    但是现在这个新来的朗将军，却是丝毫不留情，本以这数万的银月狼骑兵，便是横扫天凉所有的残存生灵大概也是摧枯拉朽，但是始终只伤不死，大概是接了什么命令。

    但是雷凌不认为这个命令是九黎王下的。

    如果是九黎王下的，那自己天凉国早就灭了，便是想得到镇国之宝“赤羽”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，完全没必要等到现在。

    但萧家军从来不下杀手，除了最初进攻天凉城的时候，萧家军势如破竹、摧枯拉朽一般，摧毁了整个天凉城，但是从来不杀平民百姓，不为难商贾之流，唯独摧毁了天凉城的军队和天城。

    无数的王公贵族在顷刻间一起葬送，葬送的还有那些不愿意离去的商贾百姓。

    自己身为天凉的大将军，竟不能卫一方安宁。

    萧家军向来如此，从不为难平民百姓，因此深得民心，反倒是天凉国的王，为了抵御九黎入侵，大肆征用平民百姓，铸造兵器。

    可最后还是灭了。

    雷凌身为天凉的大将军，自然是奉命抵抗，但是天凉地处低洼，而银麟军兵临城下，城中将士只是奉命死守。

    天凉本为小国，但城墙极为厚实，渗以糯米水，外以铁水浇筑，自然是货真价实的铜墙铁壁，天凉国不知以此城墙，抵御了多少的外敌入侵。

    但是一切还是没了。

    雷凌记得那场大火，大火将文山的石头烧得爆裂，引以朝歌江水，冲毁文山，顺带冲毁了铜墙铁壁的天凉城。

    萧家军几不费一兵一卒，就拿下了整个天凉。

    天凉本只朝歌江一衣带水，养育整个王国，最后竟然是在一朝覆灭，竟也是因为朝歌江。

    雷凌从来没见过如此凶狠之人，城中百姓商贾兵士，尽数灭亡，伤天害理简直无所不用其极。

    只雷凌从来不如此想，身为将军，换个位置，如果自己接的是这个命令，如果自己能想到这个计谋，大概也是会用罢。

    虽说伤天害理，但是君命难违，这四海八洲，可又有谁能决断对错？忠君爱民，人的一生大抵来说便是如此过了，全是命数。

    此刻文山遍野碎石，还有烧焦的枯木，灰烬下面多是顽强野草，倒是生起来了点点绿，带来一些生机。

    可是这依旧解开不了自己的心结，因为郎群带的数万银月狼骑兵就在山下，整整齐齐，人头涌动。

    不过向来萧家军不会夜间进攻，也不知是因为不适合夜间进攻还因为什么其他原因，倒是从来未在夜间进攻过。

    雷凌不会想这事因为银麟军不擅长夜攻，因为银麟军既然早已声名在外，自然不能缺了夜攻。

    如果非要说的话，那就是那银麟军对自己的仁慈了。

    或许是仁慈吧。

    雷凌微微叹气。

    “哥，小雨不累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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